姥姥,我想你了。
在你离开大家的倒数第二十四天我写下了这些话:
趴在书桌前,亮着灯,沉思着。一股难以承受的压力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。仿佛,我要再次失去一位真心爱我的人了。客厅里,妈妈和小姨的谈话,让我倍感焦虑,眼泪不知怎么的,流个不停,根本来不及擦去。
听到你病重的消息,怎么也控制不住焦虑难过的心情。我是出生三天后离开妈妈,是由你抚养我长大到四岁。每天的你,操心我有没有吃饱,有没有挨冻,有没有摔倒,有没有……那时的我,不懂什么是富有,什么是贫穷,只知道我只要喊一声奶奶,什么都不是事儿了。可今天,我却听到的是,我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位奶奶了。那一刻,我再也记不清姥姥(小时候一直叫的奶奶)那时的面孔了,脑海里涌现的总是那副苍老无力的面孔,炕头前,眯着眼,望着窗,总有一种期盼的表情,时时刻刻等待着儿女子孙们的回来。
是我真的长大了吗?为什么姥姥也要离开我了呢?我不要,我宁愿自己不要长大。这样,姥姥就不会老了,更不会离开我了。看着你那艰苦难熬的日子,看着你那病痛折磨的样子,多想轻轻的抚摸一下。我终于感觉到自己渺小无力,这一刻,所有的爱和思念涌上心头。心想,大家每天忙忙碌碌,在外奔波,潇洒自如,常以为有的是时间回家,有的是时间陪你。可就在这不经意间,时间离大家远去了,悄悄的,带走了岁月的蹉跎,带走了亲人的健康,不再回来……
姥姥,我真的好想你。
今天,当我再次翻开我的日记,写下这些话时,你已经离开大家整整一百天了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老天要安排人有生老病死的一关,真的有些怨恨,怎么可以这样?你还在世的时候我哪有关心过时间过得快慢,可这一转眼,你都离开大家一百天了。
姥姥,你知道吗?每每想起我再也见不到你,每每想起你临走时那一声长长的叹息,每每想起你最后那一滴不舍的眼泪,知道我有多难过吗?我清楚的记得,你答应我一定会等着看我结婚,见我未来的男朋友,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不算数,你怎么可以?
姥姥,没人能懂我对你的思念,没人能懂你对我的期盼!
那时,我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,妈妈是一名普通的妇人,因为爸爸的工作原因,我从一出生便成了父母的难题。人们都说我是出生三天没有吃一口妈妈的奶就离开妈妈的孩子,因为社会的封建,因为现实生活的逼迫,因为爸爸这份维持家庭的工作,只能将我送到你那里,从此我便成了你生活的一部分。每天,为了我能够吃饱,平安,你和姥爷用羊奶喂我,你们的生活本来就不好,又多了一个我,让你们更加困难。那时,没有人奶,没有奶粉,为了我能正常长大,只能靠家里的羊奶。可是,羊没有吃的,怎么能有奶呢?本就家境贫寒的你们,住在中沙沟深山老窑中,真的,太难了。但你还是在这漫长的哺育和抚养中,一把屎、一把尿,含辛茹苦,奔波劳碌,操碎了心,将我渐渐抚养长大。姥姥,想想真是心寒哪!你为了我,那么辛苦,而我,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……
偏偏天不遂人愿,他们都说,在我四岁那年。你像往常一样,早早起床,忙碌着一天的农活。突然,哥哥告诉你,我爬不起来了,还一直喊着腿疼。你整个人吓坏了,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都是好的呀,怎么会这样?那一刻的你,慌乱,紧张,无从下手。一边抱着我,一边喊着地里干活的姥爷和舅舅。那时没有电话,没有通讯,只能让舅舅跑着去给给妈妈报信儿。而你自己赶紧将我抱去就近的医院(哪是什么医院啊,只是个会看平常病的大夫家里),到了那里,你紧紧抓着大夫的手说:“求求你了,求求你了,想想办法,孩子不能有事……”听说那时你都要失去理智了,而此刻的我也早已不省人事。你苦苦恳求着,一直到舅舅和妈妈从家里赶来,你还是不肯放手,慎怕我一旦被抱走,再也回不来了。直到后来,我被送到医院抢救,治疗,疗期半年有余。虽说妈妈他们一直给你说,我只是接受治疗,会好的,让你放心。但你还是不信,你总觉得他们在骗你,觉得我肯定是回不来了。那半年里,你每天以泪洗脸,好好的一个孩子,怎么就生病了,怎么就不说话了呢?直到后来爸爸妈妈没有办法了,只能强迫扶着我坐在那里给你拍张照片,那时的我连基本的坐都有问题哪!为了让你安心,只能这样了,终于你看到了我的照片,你才信,你自己也倒了。后来,等我逐渐长大,所有的亲戚们每每遇到我,都会把这件事一遍一遍地说给我听,仿佛时刻提醒我,不能忘记生命的来之不易。渐渐地,我的脑海里刻下了这份记忆。我不知道,是我自己记得,还是他们说给我听的,久而久之,这件事,成了我永远的回忆。
渐渐的,我长大了。每逢放假我都要哭着喊着去你那里,有时,妈妈不让我去,你就让哥哥姐姐们来看我,只要他们回去给你说一点点我的不好,你总会哭。我记得很清楚,我上学那会儿,放假了终于可以去看你了,我刚从山顶爬上来,远远的就看到你一个人坐在那里,就像一直在等着我,好像你就知道我会来似的。其实,后来我才知道,你每天都会去那里等。那一刻的辛酸,无从说起。儿时的我,只知道姥姥对我特别好,比妈妈还好。从不打我,从不骂我,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。你有那么多的外孙,外孙女,但只有我什么都不怕,用舅舅和哥哥的话说:“偏心的就是不一样,来了就是自由,想干啥就干啥”。从此,姥姥偏心我的话变成了这一大家族的族规,谁都可以没吃的,但我不行,不管我走到哪里,还是去其他姥姥姥爷家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“这是你姥姥最偏心的一个么”。于是,我伴着这句话过了整整二十四年。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,在你即将离开的那些天里,我陪过你,我不悔恨了。痛苦难过的是,再也没有了最疼我的人,再也没有了那句“你啥时候再来呢”的深切期盼。我深深的知道,我再也找不到了你了,再也听不到你了,再也看不到你了。等我再回去时,看到的你,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,眼前只有那幅冰冷冷的照片。仿佛我还能看到,你依旧对着我笑,依旧还是那副仁慈、端详的面孔,这次只是静静在那里,没有了你的回音,而你的音容却成了我永远的回忆……
这一刻,我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,耳旁仍旧还是那句“这是最偏心的那个呀”!
姥姥,我真的好想你,你在那边真的好吗?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?
我也总算明白了那句:愿,所有的爱,都还来得及;愿,所有的等待,都不被辜负。
想你的外孙女:二丫
2018年4月3日
(编辑:马仲惠)
【此文获甘肃省建设投资(控股)集团总企业工会委员会“一封家书”征文活动三等奖】